◆胡英军

今年母亲过生日，吹蜡烛之前，她许了一个愿望——“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将孙女和孙子带好。”

我急忙说：“愿望是不能说出来的，这样就不灵验了。”没想到，母亲满不在乎地说：“管它灵不灵验，我现在就这一个愿望。”我反问道：“我从小到大，您都念叨着，您的愿望是希望有一台属于自己的缝纫机，现在不需要了？”母亲摇了摇头：“现在还要那东西干啥！”母亲不要缝纫机了，我不知道她的想法是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但我确信，她的思想跟上社会发展的节奏了。

母亲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三岁的时候，外公和外婆离婚，母亲跟着外公一起生活。从小，她就养成了坚强、独立的性格，不仅自己照顾自己，还要照顾其他家人。二十岁时，通过媒人介绍，母亲嫁给了父亲。那时候，农村结婚流行三大件——自行车、缝纫机和电视机。可是，母亲一样都没有。娘家买不起，婆家也买不起。母亲和父亲结婚的时候，双方家长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就算办了婚礼。

从我记事起，就听到母亲老是念叨：“村里的那个娘家和我一个村的伙伴，她有缝纫机；和我一块儿长大的那个伙伴，她也有缝纫机；你姑姑和你二婶都有缝纫机……”最后，还不忘补一句，“所有熟人里，就我没有缝纫机，想补个衣服，都得自己拿着针线一点点来。”

逢年过节去姑姑家时，母亲总是盯着姑姑家的缝纫机看。姑姑用一块旧床单盖着它，有时母亲还会将其掀开，仿佛看一个贵重的物体。有一次，姑姑说：“你可以试试。”母亲却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只是看看。”嘴上这样说，下次去别人家，母亲依旧对缝纫机充满了兴趣。

母亲的念叨加深了我的印象，一直到我上初中，我都记得，母亲想要一台缝纫机，我要帮她实现这个愿望。而我从小到大穿的鞋子、垫的鞋垫，都是母亲一针一线做的。那些被缝补过的裤子，虽然针眼不够整齐，但足够密实。随着时间的流逝，我长大了，衣服破了就买新的，鞋子坏了也买新的，再也不用母亲做的鞋垫了。直到上次回家，母亲打开床头的柜子，里面有好几双婴儿鞋，全是她一针一线做的，看着那些精致的鞋子，我突然想到了小时候，那时我穿的鞋子全是母亲做的。虽然穿着很舒服，但我总嫌弃它们不够漂亮。我跟母亲开玩笑说：“你给孩子做这么多鞋子，是准备留给她出嫁带走吗？”母亲一本正经地说：“现在孩子出嫁，都是准备房子车子，连缝纫机都落后了，谁还准备鞋子啊！跟我们那时候不一样了，我只要把两个孩子照顾好，让他们穿得舒服就行了。”

随着国家的发展变化，以往的结婚“三大件”已经被淘汰了，取而代之的是新的大件——“房子、车子……”母亲不再期盼缝纫机了，而她对美好生活的朴素愿望，会一直延续……

（责任编辑：梁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