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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路朝天
2019年07月16日 12时44分   忻州在线·忻州日报

——访宁波市鄞州晋利物资贸易有限公司董事长周建宝

海定,则波宁。

宁波是座历史文化名城,距今7000余年前的河姆渡文化就发祥于此。而始建于明嘉靖四十年的“天一阁”,不仅是中国现存年代最早的私家藏书楼,也是亚洲现存最古老的图书馆。宁波是明代大哲学家王守仁、清代大学者黄宗羲的故里。近代以降更是名人辈出,军政人物不论,中国现代遗传学奠基人谈家桢、历史学家林汉达、大画家潘天寿、教育学家蒋梦麟、地质学家翁文灏、中国科学院院长路甬祥均为宁波人。2015年10月,又一位宁波人轰动世界——屠呦呦以创制新型抗疟药青蒿素和双氢青蒿素而获得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成为第一位获得诺贝尔科学奖的中国本土科学家、第一位获得诺贝尔生理医学奖的华人科学家。屠呦呦虽然不是院士,但出生在宁波或祖籍宁波的两院院士超百人,宁波又被誉为“院士之乡”。

第一次鸦片战争后,英帝国凭借坚船利炮打开了古老中国的大门。《南京条约》“五口通商”,宁波成为最早经历欧风美雨的城市之一。改革开放后,宁波经济持续快速发展,是国内经济最活跃的区域之一。作为中国大运河南端的出海口、“海上丝绸之路”的东方始发港,宁波港年货物吞吐量全球第一。2018年,宁波被评为中国大陆最佳商业城市排行第16名,跻身中国创新力最强的30个城市。同年,宁波地区生产总值10746亿元,进入中国万亿GDP城市的行列。

为宁波经济社会发展做出贡献的,有我们“走出故乡的忻州人”。因为种种机缘巧合,他们或主动、或被动地来到宁波。他们人生、命运的轨迹,因为这座城市而完全被改变。

今天,向读者讲述他们当中的一位——宁波市鄞州晋利物资贸易有限公司董事长周建宝的故事。

定襄县蒋村乡兴家村由柏树底、周家垴、洼子地三个自然村组成。定襄盆地地势平坦,这兴家村却坐落在一处兀起的高阜上。全村百来户人家,近300口人。村中耕地多是旱坡地,村民生产、生活条件比不上蒋村乡其他村子。

周建宝1974年出生,上有两位兄长,下有一个妹妹。定襄有“一斗芝麻的铁匠”,建宝的父亲早年也学会了这门手艺,计划经济年代就在村里开了一间铁匠铺,主要是锻打铁轨上用的那种道钉。除了会打铁,建宝父亲还是兴家村有名的“红火人”——老周生性乐观爱热闹,还挺有组织能力,村里每逢正月十五、“过会”,老周就是各种民间文娱活动当仁不让、众望所归的“总策划”兼“总导演”。

周建宝(前排右)回家乡参加招商引资大会

周建宝是当年他那一茬中的“孩子王”——小周天性豪爽,有了稀罕吃喝从来都是大家一起分享,因此在同村十来八岁的娃娃中,拥有绝对的影响力和号召力。上世纪80年代,村里还有小学,当时也没有择校进城读书这一说。小周带领一批“狗也嫌”的半大小子上树掏雀、下河摸鱼,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该上初中了,老周决定把儿子送到史家岗学校——换个环境,这三小子没准儿还能收收心。没想到上了三四天,周建宝背着书包哭丧着脸回到家,说啥也不去了。

老周一番“拷问”之下,小周方道出实情。原来,小后生结结实实当了一回“背锅侠”——班里有调皮孩子恶作剧捉弄一位刚分配工作的教师,班主任知道后追查是谁干的。可同学们刚上初中,老师对学生、同学和同学之间都不了解。周建宝在原来的学校淘气出了名,实在找不出“罪魁祸首”,班主任就拿他“杀一儆百”。小周无缘无故蒙受“不白之冤”,发誓再也不上“书房”了。

在当时农村,读完小学就辍学的孩子也不鲜见。老周见三小子不是读书那块料,也就不再逼他。寻思先让孩子在家里、铺里帮帮忙,几年后再学门手艺。

老周没想到,他家三小子已经为自己谋到了一个“出路”。

上世纪80年代中期,市、县文艺团体改制,不少基层文艺工作者就自发组团到农村、工厂演出,成了事实上的“江湖艺人”。周建宝辍学后,正赶上蒋村“过会”,一家叫“忻州市歌舞团”的来演出助兴。许是受父亲影响,周建宝平时也爱唱歌。最拿手的,是当年风靡一时的“街歌”《铁窗泪》和《把根留住》。

会期某天,演出完毕已是深夜,周建宝到后台找“团长”。负责人一看是个小娃娃,说你会什么,也想吃这碗饭?周建宝说我会唱,我现在就给你唱一首。言毕也不管人家想不想听,声情并茂地来了一段——“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手扶着铁窗我望外边……”

虽说小孩子唱这歌不大合适,但团长听了几句后眼前一亮:字正腔圆,脆生生的嗓子挺有韵味儿。从没有受过正规训练,唱到这水平委实难能可贵。关键是这孩子岁数小,出来跑江湖的都是“民歌联唱”“劲歌劲舞”,把这小孩点拨点拨没准儿还是个“噱头”。团长一拍大腿:“收你了!”

待遇是管吃管住,每月还给100块钱。从此,周建宝跟上这个团,到峨口铁矿、定襄色织厂等厂矿企业和农村“慰问演出”。虽说条件艰苦些,大伙儿坐在拉道具的“大篷车”上风尘仆仆,但周建宝觉得,这比坐在教室里有意思多了。

定襄县举办一年一度的物资交流大会,周建宝所在团自然不会落下。露天搭起台子,围起场子,你方唱罢他登台。演了一天,发现观众越来越少。一“侦察”,敢情观众都奔在剧场里表演的“洛阳歌舞团”去了。

这“洛阳歌舞团”,其实是洛阳交响乐团。交响乐高雅,可艺术家们不也得吃饭不是?当市场经济的大潮滚滚而来的时候,艺术家们也不得不放下身段四处“走穴”。周建宝花10块钱买张票,演出一开始就被彻底“震”住——人家这是啥场面?

乐队指挥银发飘飘,风度翩翩。40多人的乐队,大中小提琴,黑管贝斯萨克斯……不少乐器小周还是第一次见。尤其是对那个指挥,建宝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演出完毕,又到后台。见了指挥后,倒是没敢说自己会唱,只说想拜师学艺。指挥看这本地的小后生有一定的声乐基础,关键是乖巧伶俐,寻思自己带团走南闯北,身边还真缺一个跑前跑后的“勤务兵”。当下首肯,谈妥条件,管吃管住,每月300元。

周建宝喜出望外,第二天就“良禽择木而栖”。交流会结束,歌舞团开拔。他本想跟家里说一声,可兴家村当时全村也没有一部电话。大部队走得急,周建宝一咬牙,跟父母来了个不辞而别。

周建宝随团在河南、内蒙一带巡演,每县两个夜场。那指挥除了每晚登台,白天还得联系业务,根本没有时间教他。周建宝的任务就是每天照料指挥的饮食起居,打里照外跑跑腿。比起“忻州市歌舞团”,洛阳这个团在各地享受的待遇不可同日而语——住招待所、吃10人一桌盘盘碟碟的招待饭。好吃好喝,每月还有300元进项,周建宝成了“小土豪”。打小吃“黄窝窝”,每到一个新地方,各种特色食品放开肚皮吃。刚到这个团时体重百十斤,离开时飙升至160,他活活把自己吃成个小胖子。

毕竟年纪小。随团呆了8个月,眼看就要过年,周建宝思乡心切,归心似箭。好容易捱到正月十二,坐大巴从洛阳回到定襄。三儿“黄鹤一去不复返”,也急坏了父母。过了年老周正要发动亲友撒开人马去找他,没想到儿子自己回来了……

在外闯荡一年多,个子长了,身子骨壮了,老周还是想让三儿学门手艺,就让他跟上大哥学木匠。大哥在阳曲县跟位老师傅打组合家具、做寿材,建宝去了当小工。师傅让建宝用推刨推一块板子,左推右推,生生把一块板子给推没了。师傅一顿呵斥,周建宝扬长而去。

其时,定襄县的法兰产业呈“井喷”态势,有个说法是“村村点火,户户冒烟”。老周本有铁匠手艺,也买了一台“夹棒锤”。考虑到三儿子岁数小,还吃不下这苦,就让他到隔壁邻居的法兰作坊学车工。

当时车一吨法兰能挣50块。建宝干了3、4个月,结算工钱的时候老板无端克扣。一怒之下,又不干了。

这家不干了,有好几家上门请他做车工。原因是周建宝技术好,做事又条理——工作台拾掇得干干净净,车床周围坯是坯、料是料。他车法兰还有个优点,刀具向来是自己磨,这就无形中节省了费用。此外,他还练出了听音辨故障的绝活儿。一时间,周建宝成为兴家村一带法兰老板眼中的“香饽饽”。

18岁那年,周建宝就凭自己的收入买了一台“奔腾125”。要进城了,从兴家村出村的那面坡上一路绝尘而去,那叫一个拉风。

虽说兴家村300口人的村子当时就有97辆摩托,但其时法兰加工还基本是原始、手工状态。别的不用说,工人锻打一天,脱下的衣服都能“站在地上”——汗水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衣服就如同上了浆。

到1996年,定襄法兰产业开始饱受“三角债”之苦——加工企业欠原料供应商、销售商欠加工企业、购货方欠销售商。这年腊月,建宝父亲到本村赊销他法兰的一户人家讨账。主人两手一摊:哥家,你的货我也是赊出去了。你要实在没钱过年,就把院里这玉茭子拉上卖了吧……

被逼无奈,自产自销。1997年初,建宝的大哥租货车拉上自家生产的法兰到江西九江、湖南岳阳找销路,跑一趟6天6夜。辛苦不用说,还得提防“车匪路霸”。过长城岭爬坡车速慢,在几个固定路段,当地歹人简直就是明火执仗。司机、押车的下车理论,一众强人手持自制火枪也不搭话,笑嘻嘻地作手势让他们过来……周建宝回忆,这种现象直到2005年才绝迹。在近10年时间内,不知有多少定襄运法兰的货车被这些人抢过。

1997年底,周建宝24虚岁的时候,带着对象来到宁波讨生活——在当地租门面房卖法兰。

为什么选择宁波?宁波石化企业多,石化企业管道多,对法兰的需求量大。他在宁波江东南路租两间房。一间做库房,另一间隔成两半,前面是柜台,后面摆一张床。做饭用电饭锅,早晚凑合,午餐基本是“老三样”:方便面、榨菜、火腿肠。

宁波虽然是最早开埠的城市,但大规模的现代化城市建设,从2000年以后才陆续铺开。周建宝刚到宁波的时候,不少街道两旁还是那种老式的两层木结构建筑。跟周建宝打交道的各企业的采购,多是四、五十岁的“老宁波”,一句普通话也不会说。而宁波话,又是中国最难懂的四种方言之一。刚开始,周建宝和这些采购对话,完全就是“鸡同鸭讲”,只能连比划带猜。

法兰从定襄拉来,周建宝舍不得雇人卸车。一车十几吨重的法兰,硬是用双手搬到库房。怕生锈,再一片片上油、码成垛。每谈成一笔买卖,周建宝须送货上门。蹬一辆三轮车——当地人叫“黄鱼车”,汗流浃背地穿行在宁波的大街小巷。手头有点钱后,赶紧装了一部电话,号码至今记得:8732999。

当时的业务,其实属于“拾遗补缺”的性质——大企业都有固定的订单,像周建宝这样小打小闹的,只是给企业提供一些用量小、规格特殊的法兰。即便如此,送货后人家也只付30%的货款。全部结清,总得在3、4个月以上。

到宁波一年后,买了人生中第一台车。二手“五十铃”,花了125000元。有了汽车后,跑业务、送货就方便多了。业务范围也在不断扩大,不仅仅卖法兰了,跟法兰有关的比如弯头、垫片、螺丝……全在销售之列。

货款回笼后,要跟老家的生产企业结算。当时只能通过邮局电汇,汇10000,汇费就要150元。当年有部电影《天下无贼》,王宝强饰的傻根为了省汇费带6万块现金回家,才引出一系列故事。建宝有个同乡年底结算回10万块货款,舍不得出汇费带在身上坐火车。一觉醒来,枕在脑袋下装钱的“军挎”早已不翼而飞。

到2000年的时候,周建宝已经雇佣十几名员工,跑业务的跑业务、装卸的装卸、送货的送货,生意越做越大。此时的“周总”,一头茂密的黑发还在,留一个“郭富城式”的发型,每天用洗发香波打理。二十六、七岁的后生意气风发,觉得天下事无不可为。

2002年,彻底破产。

生意做大后,生意伙伴们经常聚在一起喝酒、品茶。一来二去,形同莫逆。有时候吃喝晚了,有人就提议“玩”两把。周建宝本不擅此道,但又好面子。起初赌注尚小,越玩越大。

他们玩的是“梭哈”——港片中周润发、刘德华们表演的那种——一声“梭哈”,赢家通吃。“梭哈”了小半年,存款进去了,货款进去了,周建宝欲罢不能。

某天晚上,他又鬼使神差般来到常玩的那家酒店。近得房间门前,听见里面一人说话:小周破产了,你们谁也不要借钱给他……

默默转身回家。第二天,挨个儿跟赌友们打电话,说要进一大批货得借钱周转。一圈打下来,二十几个人中只有两人说可以筹措,其余的以种种借口表示爱莫能助。

第三天,周建宝在宁波最豪华的酒店摆三桌。那些人钱不借,宴还是要赴的。端杯前,周建宝开门见山:今天这场酒,是兄弟的“金盆洗手”酒……

从此,周建宝再没有上过赌桌。赌友们红白诸事一概敬谢不敏,只派员工礼敬如仪。

心收回来了,生意就重上轨道。到2008年,晋利物贸在宁波同类公司中论规模、实力已在前10位。有实力了,就有人拉他投资。周建宝陆陆续续以1200万元投资了几个项目,结果是投一个“黄”一个。2013年投资“甲醛汽油”项目,投进300万元,最后只落下一些汽油桶,卖给收破烂的,回本9100元。

2013年以后,宁波进行新一轮港口建设、城市建设。周建宝总结自己来宁波十几年的经验教训,决定抓住这个机遇,来一次彻底的转型。

利用十几年积累的人脉、口碑,瞄准市场需求,晋利物贸主营港口和城市建设大量需要的管材、型材、板材贸易。法兰作为管道类工程的配套,只占总业务量很小的比例。几年间,晋利物贸先后取得宁波市电力、石化、建筑、船舶类各大企业的钢材供应资格,分别与中海油大榭石化三期项目、舟山大陆引水工程、桃园水厂、宁波市会展中心、宁波大剧院等宁波市重点工程开展项目合作。目前,在同类贸易公司中,晋利物贸稳居宁波三甲,年营业额数以亿元计。

响应忻州市委、市政府“迎老乡、回故乡、建家乡”的倡议,2017年,周建宝投资1100万元在忻州注册成立“山西金晟源法兰有限公司”。公司入驻定襄庄力工业园区,采用自动化的诸如数控机械手等新设备、新工艺进行精密机械加工。定襄法兰产业早已今非昔比,22年前走出去卖法兰的毛头小伙子,现在要反哺故乡,为定襄打造“世界法兰之都”出一把力了。

“少年时,风吹乱了我的长发;中年了,风还有,头发不再有。”现在的周建宝,经常戴一顶棒球帽。出门驾驶豪华“大奔”,当年蹬“黄鱼车”的种种已成遥远的回忆。像周建宝这样的农家子弟走出故乡后的故事,在全国各地还不知道有多少……(郭剑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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