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传珍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含苞待放的辛夷花立在树杪上,像极了红色的荷花箭。春天来了,辛夷花开在无人的山居前,春天走了,花儿纷纷离开枝头,在山中撒下片片落英。王维的这首《辛夷坞》,让我想起那些在春天静静开放的花儿。
乡间的春天,草色青青,漫天遍野。在这草的天地里,一样有看花的乐趣。
丰子恺居住在乡下时,对那满山的青草情有独钟,认为“春工不在花枝,而在于草。看花的能有几人?草则广泛地生长在大地的表面,普遍地受大众的欣赏。”其实,草儿在春天也有花的情怀。
“婆朗朗”, 一种匍匐在地上的小草。叶片有淡淡的绒毛,随处可见,见过则忘。它在草的世界里虽是路人甲或乙,但却有一个充满异域风情的学名:阿拉伯婆婆纳。三月的清晨,挂满晨露的草丛里突然冒出一片蓝色的小花,像蝴蝶停驻在草尖上,又像夜晚出来嬉戏的小精灵忘记回家。阳光下的蓝色婆朗朗,瞬间点亮了春心。
荠菜是春天的尤物。随着第一声春雷响起,荠菜翩翩来到人间,带来丰腴和鲜美。春风涌动,荠菜开花了,婉转的,呈小小的心形,有一种历尽繁华后的安宁。
小时候,同桌女孩悄悄从抽屉里拿出一朵小花,举到我面前,告诉我说:“这朵小花的花托是心形的,只有幸运的人才能拥有,现在我要把它送给你。”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那是荠菜花。也许只有孩子般纯真的眼睛,才能欣赏心形的野菜花吧!
乡间的春天,除了草地上的花,见得最多的是房前屋后的果树花。
记忆里的春天,有老家院子里梨树的身影。开花的时候,满枝繁密,又轻巧得像一片白云,人在树下走,脚步不由慢下来,一阵风吹过,吹落一肩梨花。风来了,雨来了,梨花在风雨中飘荡,滑向地面。雨水来不及流走,青砖地成了暂时的池塘,黄毛小鸭追逐着水上的白梨花,荡起一池春波。
后来院子老了,梨树也朽了。但是我却总记得梨花在春天里被风吹得满枝颤动的样子。
有一年春天,放学回家,走了一条不常走的河边小路。河边寥落散住了两三家,其中有一家是同学的住处。转过一道河弯,豁然眼前出现一棵开花的树,红色的薄薄的丝绸样的花瓣,在满眼青绿的春天背景里像一团火在燃烧,在这棵从来没见过的花树面前,我失语了。这时同学从屋里出来,她瞪着一双大眼睛告诉我说,那是石榴树,是她的爸爸从江南带回来的,语气和神情很骄傲。很多年过去,儿时的同学再也没有见过面,石榴花的火红却一直印在脑海中。
春天来了又去,花儿开了又谢,它们顺应着大自然的召唤,尽情绽放,用盛大的花事迎接美好时光的到来。
(责任编辑:卢相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