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富山先生为挠羊赛上获胜的“朱家军”弟子颁奖
2024年6月2日,位于定襄河边镇的富山摔跤俱乐部高朋满座、热闹非凡,朱富山先生从跤六十周年纪念活动暨“朱家跤营”赠匾仪式在这里举行。朱老不同时期带出的两百多位门生弟子共襄盛事,其中有两届全运会冠军、曾任省队总教练、将山西古典式摔跤推至巅峰的薄建伟,有全运会“三连冠”得主韩玉伟、梁磊以及全运会冠军郭贵成、李重生、王四愣。大咖云集,以至于全国挠羊锦标赛冠军和亚洲青年摔跤锦标赛冠军、2006年以后称霸忻定原挠羊赛场七八年的史尚勇和樊健,只能充当“门童”的角色,跑前跑后招呼同门师兄。
富山先生1964年入选山西省摔跤队,到今年整整一个甲子,无论时代如何变化、无论身处何种境地,一日不曾离开摔跤。六十年来授徒上千,他培养、推荐、输送的队员中,产生全运会冠军16个、全国冠军(包括青少年)61个、历届“跤王”17个、省运会冠军16个,还为民间培养了数百位“挠羊汉”。需要特别指出的是,1990年以后的十几年,在县一级体校全部消亡、摔跤运动陷入低谷、“摔跤之乡”青黄不接的时候,只有朱富山、朱彦青父子独扛大旗,“朱家跤营”为跤乡保留了火种,为山西乃至全国培养、输送了一批又一批摔跤精英。
从第一届全运会至今,山西共获摔跤金牌24枚,其中就有14枚为定襄籍选手所得。“襄军”技压群雄,“襄军”教头朱富山功不可没,理当名留青史。
忻州“摔跤世家”的标志性人物崔富海早已家喻户晓,而朱富山尚不为更多圈外人所知。富海、富山,皆为我跤乡一代宗师。
一米六四的个头,身形瘦削挺拔,戴一副深色护目镜,略显沙哑的“烟酒嗓”——今年82岁的富山先生更像一位乡村老教师。忻州市体育局退休干部胡竟仑为富山先生作传,确定书名时反复斟酌,还是老先生一锤定音——《一生只为摔跤来》。
胡竟仑总结了四句话题在扉页:“从小立一志,一生就一志。一志是摔跤,摔跤一辈子。”

定襄县领导向“朱家跤营”授匾,左二为朱彦青教练。
跤乡拾零
如何定义摔跤运动?多年从事忻州摔跤文化挖掘、整理和传播的胡竟仑颇有心得——“摔”提手旁、“跤”足字旁,摔跤就是手脚并用、二人互搏决定胜负。资深跤迷、常在挠羊赛场“喝跤”的定襄县政协主席宋海平有句名言——摔跤,就是破坏对方重心的运动。
大道至简。一项体育运动,规则越简单、普及程度越高、竞争越激烈。忻州“挠羊赛”不穿跤衣、不分年龄、不论体重、不管男女老幼,除双脚外身体任何部位触地即输。正因如此,“挠羊赛”才融入百姓生活。饱也好、饿也罢,穷也好、富也罢,场上“跌跤”的通宵达旦,场外观战的“人群中圪挤板凳上站,墙头上骑马树杈上看”,跤乡百姓对挠羊赛的特殊感情,外乡人无法体会。
连摔六人方可“挠羊”。一方连摔三四人后,对方一定要派出硬手“破跤”,“破跤”之人连摔几人后又被更强者所破,“挠羊赛”的魅力就在于这“破”与“被破”。一番争斗,双方汗出如浆,赤背滑不留手,若要取胜只能在对手的“下三路”想办法,因此忻州成名跤手都有抱腿绝技。曾为山西夺得建国后首枚金牌的定襄北林木村人张毛清,在1960年举行的一次全国比赛中曾用抱腿绝招将对手摔了个28 0。第一届全运会中国式摔跤次中量级冠军崔富海,当年也曾以抱腿绝技以26 0的悬殊比分轻取对手。张、崔二人以抱腿摔遍跤坛无敌手,以至于国家体委不得不改变规则。
上世纪“三年困难”时期,百姓面有菜色,但羊照挠不误,只是奖品——一只真羊变成了一对“箩头”或一把铁锹。朱富山那时挠了羊,奖品每每是一条两块八的“海河”烟。性格豪爽的朱富山领到纸烟当场拆开,一散而光。
在奖品为真羊的时代,有名气的挠羊汉一年至少可以挠三五十只羊。忻府区“挠羊汉”赵双厚,1986年一年就挠了三百多只羊。近年来,在富庶的村庄,在规模较大的挠羊赛上,奖品又变成了电视机、摩托车甚至农用车、轿车乃至几万、十几万元现金。当下的挠羊赛,跤台下第一排都是举着手机的“播客”,在忻州日报直播间看摔跤的动辄三四万人。豪横的跤迷一激动,经常现金或微信转账奖励跤手,直播间也有指名打赏跤手的。

“朱家跤营”日常训练、比赛
盐坊“熬炼”
身大力不亏。人们印象中的挠羊汉大都身高体壮、膀大腰圆。民国时期忻县几位挠羊汉诨名“大簸箕”“醋糟囤”“半挂车”,从其绰号就可想见其人之魁梧伟岸。不用说身高一米九四、体重120公斤、上世纪70年代称雄跤乡十年整的“大玉明”,更不用说朱氏父子一手调教出来的身高两米有余的“巨无霸”梁磊。
朱富山年轻时身高也不过一米六五,似乎并不适宜摔跤。不过,跤乡也有专门形容他这一类又小又瘦却很厉害的跤手的谚语:“圪蚤小能咬人,骆驼大被人骑”。朱富山身手敏捷、功底扎实,其绝招“揪手扳脖快掏腿”出神入化。他不仅技术全面、应变能力强,而且生就一双发现摔跤人才的慧眼。他在一、二、三线都有丰富的带队经验,曾协助爱徒薄建伟连续在七、八、九届全运会上带队斩获七枚金牌。用薄建伟的话说,朱富山就是“集张毛清的技术和崔富海的智慧于一身的人物”。
1943年,朱富山生于宏道镇留念村一户殷实人家。父亲朱尚怀是本村耍“社火”的领头人物,年年扮演杨香武“三盗九龙杯”。富山小时候,五月十三宏道一过古庙会,奶奶就带他回娘家赶会看摔跤。八九岁时便跟着“社火”队伍打“鹞子翻身”,十一、二岁就在挠羊赛场“扑拉露水”——正赛前少儿捉对摔跤,算是“暖场”。留念村边、滹沱河畔有片河滩草地,一到夏天,这里便是小富山们“摔跤滚蛋”的乐园。
1959年第一届全运会上,以忻定县(忻县、定襄1958年合并改称忻定县,1961年分治)跤手为主力的山西摔跤队取得除八一队外最好成绩,忻定县掀起群众性摔跤的热潮,定襄因此举办中学生中国式摔跤比赛。正在忻定三中(河边中学前身)读书的朱富山参加了集训队却意外没有进入参赛名单,倒是以前从未赢过他一跤的某同学榜上有名,结果第一轮这同学就败下阵来。第二轮检录,朱富山冒名顶替连赢四轮以绝对优势杀入决赛,这时才被主办方发现其没有参赛资格。虽然成绩被取消,但少年朱富山却也一鸣惊人。
1961年初中毕业返乡劳动,朱富山在本村副业队盐坊干了三年,在“熬盐”的同时也把自己“熬炼”成一个精壮汉子。
滹沱河抬高水位,造成两岸村庄几十万亩白花花的盐碱地。盐碱地不利粮食生产,盐碱土却可以用来“熬盐”。熬盐是重体力活儿,一名壮劳力做其他一天挣一个工,在盐坊能挣一个半。
朱富山每天先把盐碱土面刮起来堆成堆,用簸箕端到过滤盐分的“淋子”(淋读四声,滤池)里,一簸箕盐土30多斤,一上午端60多簸箕。用扁担勾住木桶将水从井里提起来,一担水80多斤,挑至池前倒在池中盐土上,滤一池需挑水几十担。盐分在池中溶解后经底部秫秸过滤流入水瓮,再将这几十担盐水挑进盐坊倒入熬盐锅。最后,把池中滤完盐分的泥坨铲出挑走,腾空滤池以备下次再用。朱富山每天端、提、挑、铲循环往复,除了腰、腿、臂、腹肌的绝对力量得以协同提高,意志品质也千锤百炼。
熬盐摔跤两不误。在蒋村的“羊会”跤场上,19岁的朱富山扬名立万。
定襄各村的庙会一年不断。有正月十六青石村的“焰火会”、二月二芳兰村的“青龙会”、三月初三南兰台村的“柳杆会”、四月初一季庄村的“漆郎会”、五月十三宏道的“关老爷磨刀会”、中霍村六月二十六的“莲花会”、留晖村七月初一的“捞儿会”、神山村七月初七的“香纸会”、北林木村七月十八的“挠羊会”,蒋村十月初十的“羊会”收尾。逢会必摔跤,哪个村的跤场上也少不了朱富山的身影。看跤、摔跤一个通宵,清晨步行回家。太阳底下越走越困,经常就地躺平庄稼地里睡一觉。
各村摔跤挠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对垒双方以滹沱河、牧马河乃至公路为界,阵线分明。为了参加蒋村这场挠羊赛,朱富山与两位伙伴天擦黑前涉水南渡齐腰深的滹沱河来到跤场,不料当晚比赛滹沱河以北村庄的跤手不能上场。富山他们正自沮丧,没想到开赛不久,牧马河两岸对阵的跤手起了争执导致比赛无法进行。观众不依,跤场大乱。富山与同伴商量:就此返回再渡滹沱河十分危险,不如三人向对阵双方约战,一来过过跤瘾,二来打发这漫漫寒夜。富山上台一吆喝,观众自然喜出望外。约定规则:朱等三人对阵双方所有跤手,三跤两胜。
“重打锣鼓重唱戏”。富山两个伙伴分别摔倒三人、四人后失手,此时尚是午夜。富山上场前提出,依次与双方十人交手,否则上场的源源不断,累也能把他累趴下。有人起哄,还是一位德高望重者主持公道,从双方阵营中挑出十位好汉轮番挑战朱富山。
面对如此“车轮战”,朱富山合理分配体力、使出浑身解数鏖战三个多小时,以二十四跤负四跤的战绩完胜十名对手,扬名滹沱河、牧马河两岸。

“朱家跤营”日常训练、比赛
进省队·赢日本
1964年,朱富山入选省摔跤队,在一年后的第二届全运会上夺得自由式摔跤52公斤级季军,成为同批队员中惟一拿到奖牌的选手。而入选省队的过程,也是一波三折、柳暗花明。
1963年农历五月十三,为备战第二届全运会,省队教练张毛清趁宏道庙会来定襄挑选集训队员。富山闻讯,特意穿了一身崭新的“劳动布”衣服兴冲冲来到跤场。谁知上场前脱上衣时,因新衣扣眼儿太小扣子咋也解不开,仓促间只好穿衣上场。这就给了对手抓握其衣服的机会,被牢牢控制了身体活动,技术无从发挥连败三跤。虽然在随后咀子村的庙会上,富山以一招“掏腿”把这个对手摔了个“耍水不沾泥”,但此事造成的心理阴影挥之不去,以致他一生再不穿“劳动布”衣服。
当年9月,定襄县体委又在县城举行公开选拔赛。赛前连降大雨,滹沱河洪水暴发不能涉水过河,朱富山只能绕道五台济胜桥,骑车子多走了50里地。紧赶慢赶到了赛场,比赛刚刚结束。富山寻见他这个级别的两位入选跤手,径直上前道:伙计来迟了,能不能跟“哥家”跌上两跤?定襄民间有规矩,有名气的及任何场合获胜的跤手,不能拒绝挑战。观众一见又有“好戏”,自动围成一个圈子。朱富山以“掏腿、手别、挑勾子”、“一绷、一抹、小穿子”两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干脆利落地撂倒对手。喝彩声中,观战的主持选拔赛的县文化馆馆长邢继忠当场宣布:胜者入选集训队、败者出局。
在县城集训期间,朱富山又违纪外出摔跤还把对手摔至人事不省,差点儿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定襄、忻县接壤的定襄兰台村和忻县北义井村每年轮流坐庄举办挠羊赛,是年兰台坐庄。兰台村“保羊”的跤手大意失荆州,头一夜比赛定襄方上场的被北义井村从忻县请来的高手摔了个七荤八素。“保羊汉”到县招待所找到集训队员搬救兵,带队领导怕队员受伤高低不允。讲义气的朱富山向相熟的“保羊汉”使个眼色,此人心领神会,退出不表。
朱富山邀几位队员前去助阵,可哥儿几个都不想因此惹火烧身。夜幕降临,富山回宏道叫了两个伙伴,直扑兰台村。
挟昨日余威,忻县方跤手不多时就逼至朱富山帐下。富山以“里掏腿”之技放倒三人后,对方派出一名壮汉“破跤”。此人高朱富山一头,体重少说也比他重六七十斤。交手后,对手如猛虎下山般想把富山一举扑倒,富山左右躲闪、连连化解。躲过这“三板斧”后,富山卖个破绽,对方见状低头弯腰猛逮富山脚踝。富山疾速撤步,同时伸手搭住对方脖颈,意在借其前冲之力将他扳倒。对方机警后撤,富山上前一步一手掏其腿腕,一手扳住脖颈猛推其肩膀。对手急于挣脱,富山又发力过猛,以致对手不是如通常臀部着地,而是后脑勺“砰”一声重重倒地,当即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昏将过去。
遇此变故,富山自然不能再摔。第二天,他私下外出、摔晕对手的消息已传成一片。集训队负责人坚持要把他除名,多亏惜才爱才的邢馆长力保才侥幸留队。
1966年10月,日本自由式摔跤队访华,国家体委从各省市选拔顶尖选手迎战。朱富山被选中参加了最后一站上海站的比赛,以4:3战胜对手。
上半场对手以3:0取胜。中场休息时,富山悟到:自己从小摔的是挠羊跤和中国式跤,改自由式后,由于多年的肌肉记忆导致跤架较高,因此被对手屡屡突破。而对手从小就练自由式,习惯双手托地、双膝跪地进攻,只有先防住对手才有胜算。想明此节后,富山压低跤架先确保对方突不进来,瞅准时机运用挠羊跤“钻胳肢窝抱腿”、“托胳膊抱腿转移”技术“一抹”“一绷”结束战斗。
此次日本队访华总成绩七胜三负,朱富山是中方三名获胜者之一。

老朱、小朱教练为队员做示范
压不垮的小个子
从跤六十年,朱富山屡遭挫折坎坷,绝不放弃的原因有二:一,嗜跤如命;二,把摔跤传下去,不能让我跤乡后继无人。有些打击,非个人所能抗拒,比如“文革”中省队被解散,比如取消中国式摔跤项目,比如县级体校关停。逢此种种,一般人心灰意冷也就洗手不干了。只有这朱富山,瘦小的身躯内不知蕴藏了多少能量,非要将这摔跤进行到底。
1970年,省摔跤队解散,运动员下放基层当工人。朱富山被安排至定襄铁厂从事最苦重的炉顶工,时年27岁。
铁厂设在蒋村,设备原始简陋。炉顶工拉一辆装满矿石、焦炭的平车,通过大坡度天桥将原料倒进炼铁炉。一车五百斤开外,一个班五六十个来回。
工友们气喘如牛,朱富山却神色如常。一打听,敢情这后生是从省队下来的。跤乡的后生们谁不会比划两下?有人就向富山叫板。富山道:我在省队是摔国际跤的,跟咱挠羊跤不一样,以后有机会向各位学两手。众人以为他认怂,越发起哄不休。铸工车间的乔师傅经常“喝跤”,打圆场道:来铸工车间关上门你们“抖上两跤”。
工友们排兵布阵,选出五位在小村小社挠过羊的高大汉子来。朱富山自忖,要么不出手,要么露两手。对付这五人,他分别运用不同技术,不仅20秒内让对手倒地,且倒地后姿势各异:或前爬、或后仰、或侧卧、或“过桥”、或旋转。
铁厂厂长杨毛虎当年是定襄抗日武装“基游队”的队员,曾跟着声名赫赫的大队长樊金堂、政委郭继成练过骑射格斗。得知朱富山戏耍般连摔五人的消息后,当即令他在工间操指导工人摔跤,在铁厂拉出了一支“挠羊汉”队伍。
上世纪70年代,定襄最大的跤场当推一年一度的县城秋季物资交流会挠羊赛场。定襄人以滹沱河为界分成两个阵营决出“头羊”,“二羊”则是忻、定、原三县争夺。1972年的交流会上闯出一匹“黑马”——在滹沱河北岸季庄村插队的北京知青董文喜连挠两夜“头羊”,南岸跤手无人能敌,主办者在最后的第三夜把“破跤”的希望寄托在朱富山领衔的“铁厂军团”身上。
董文喜祖上是京城“善扑营”高手,其本人插队前在北京少体校学过三年中国式摔跤。董身高一米八四,体重90公斤以上。季庄村晒粮食,180斤的麻袋从三四米高的房上扔下来能双手稳稳接住,此等神力,怕是全定襄也没有第二个。
交流会挠羊赛最后一夜,现场万人攒动、水泄不通。董文喜工夫不大就将铁厂的四位好手斩落阵前,万众瞩目下朱富山上场“破跤”。交手后,双方都不贸然进攻,意在寻找对方破绽。朱富山以一招“抱腿冲怀”打破僵局,董文喜如泰山压顶般紧紧环抱朱富山的躯干,双方体重、力量悬殊,董将朱死死压在身下。懂跤的都明白,几十秒后富山就会被压个“肚底趴”,观众屏住呼吸,有人不忍看富山被压趴闭住双眼。好个朱富山,向后用力一撤、同时突然向侧前方用力蹬腿抬头。此时朱富山的背部和董文喜紧压着他的胸部早已因出汗而滑腻非常,朱这一撤一蹬,董因滑腻顿失支点,直挺挺趴在地上。
经此一役,朱富山在定襄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老朱、小朱教练为队员做示范
将摔跤进行到底
1973年,省体委组队备战第三届全运会,定襄县体委借调朱富山下乡巡回组织比赛、设立业余训练点挖掘培养摔跤人才。在宏道南门外学校,朱教练发现一个身材“板墩板墩”的学生跤感好、悟性高,便在巡回下乡时多加指导。这后生后来成为省队主力,不仅连夺全国锦标赛冠军,还于1985年至1989年连夺五届忻州地区跤王争霸赛“跤王”——此人便是跤乡大名鼎鼎的杨汉荣。
是年农历五月十三,朱富山邀请第一届全运会冠军、省摔跤队教练高书文来宏道庙会挠羊赛场挑选队员。随高教练同来宏道的十几名现役省队队员,在与宏道民间跤手的对抗中除崔明海一人外全部败北。特别是朱富山悉心指导过的薄建伟,不仅横扫四名专业选手还捎带挠了羊。薄建伟进入省队后两夺全运会冠军,挂帅省队后聘请师傅朱富山出山任教练,师徒联手带队连夺三届全运会七枚金牌。
1982年,朱富山奉调县体委,从定襄“一城四关”挑选十几个少年集中训练,带出男子柔道全运会冠军高二伟和五夺中国式摔跤52公斤级全国冠军的刘宏伟。同批训练的朱富山的长子朱彦青,现在已经是忻州摔跤界的领军人物。
1984年,定襄县体委办起朱富山任教练的业余体校,培养的“苗子”被全省各地争抢,输送到省队的在各类比赛中成绩最好。
1987年六运会,山西代表团仅获6枚金牌,全国排名23,《山西日报》刊发评论员文章《位居二十三,全省人民心不甘》。34岁的薄建伟临危受命,担任山西省体工队摔跤队总教练,聘任朱富山为古典队、自由队副教练备战七运会。随朱教练一起到省队的,还有张泽田、韩玉伟等十几名亲传弟子。薄、朱二人带领这批队员到摔跤强国乌克兰进行了为期半年的强化训练后,在第七届全运会上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斩获4枚摔跤金牌,定襄体校输送的张泽田、韩玉伟、王志军就夺得三枚。
七运会后,年届五十的朱富山回到定襄,在群众强烈要求下,先在自家小院、后在河边镇文化站办起摔跤训练班,不仅培养出蝉联三届全运会冠军的梁磊等尖子队员,在几届晋蒙挠羊对抗赛上挠羊的,也清一色是“朱家军”的成员。
在八运会、九运会上,朱富山继续协助薄建伟带队。特别是在九运会上,山西古典队夺得三金一银和一个第四名,金牌、奖牌、总分名列全国第一。
九运会古典式74公斤级决赛,堪称彰显朱富山现场指挥艺术的经典一役。
闯进决赛的年轻队员王四愣,面对以前从无胜绩的八一队老将吉雅。决赛中王四愣以“滚桥”先得一分,吉雅很快逼迫王四愣被罚“跪撑”,此时他只要使出其最拿手的“提抱”就可以得二分,可“一根筋”的吉雅非要以牙还牙以“滚桥”找回面子。朱富山立即看出胜机,场边贴住四愣的耳朵面授机宜:严防死守,消耗对手,待吉雅“滚桥”前一瞬间迅速爬动破坏其重心。四愣心领神会,下半场吉雅一“提抱”,四愣就以爆发式的“鱼跃”腾挪位置。如此几番耗光了吉雅的力气,为山西队拿下一块计划外的金牌。
1998年,朱彦青担任忻州体校教练,朱富山再度出山,父子俩带出梁磊、樊建、史尚勇等“六小龙”。梁磊进体校时身高已达1.9米,力气大、饭量也大,当时每天五块钱的伙食根本吃不饱。心急火燎的老、小朱教练三天两头就“逼”着时任体校校长的胡竟仑想办法,胡校长千方百计弄了个“特批”,梁磊这才吃饱肚子。饭能吃饱还有名师指点,梁磊的身体条件和技术水平迅速提高,几年后就横空出世。2008年以后,连续六届全省跤王争霸赛三个级别的冠军,也几乎都由“六小龙”包揽。
2013年,忻州体校改建,朱氏父子带队员来到定襄凤凰山生态植物园训练,夏秋之季每周举办系列挠羊赛,既锻炼了队伍又提高了景区知名度。三年后,河边镇民营企业家高定生邀请他们父子在其空置的厂房安营扎寨,打出了“富山摔跤俱乐部”的招牌。忻、定、原三地有摔跤天赋的少儿在此长训,外省市摔跤队经常到俱乐部训练、比赛。2019年第二届全国“青运会”上,在俱乐部长年训练的忻州体校摔跤队夺得两枚金牌。前不久,在宏道镇五月十三古庙会上挠“二羊”的山西省队现役队员王嘉鑫,曾在俱乐部受训四年,当日除获得“跤王”称号还从现场牵走一头牛。
当奥运会的热度不复以往,当我们已经不需要用金牌证明自己强大的时候,摔跤在跤乡反而风生水起。
在“朱家跤营”,年过八旬的富山先生依然活跃在训练场上。他撰写的《挠羊三百式》将忻州建国以来有名跤手的技术动作进行文字分析,指导“朱家跤营”的队员进行技术分解并拍成视频,为跤乡留下一笔极其宝贵的财富。
摔跤界有句话:“忻州是跤乡,定襄多跤王”——“襄军”总教头,壮哉朱富山!
(责任编辑:卢相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