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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山精神”的载体——野史亭
2023年06月26日 12时01分   忻州日报·文化旅游周刊


人生一路充满取舍,取舍的理由标尺因人而异。文人在人生境界、审美理念、人格情怀等方面,往往以文化的价值取向为指归。所谓“遗山精神”,是指遵照儒家仁人志士的理念,以“仁者爱人”、救世济民为人生价值最终取向,长期付诸实践,坚定不移。这一抽象理念的形象展示就是野史亭,在惜墨如金的《金史·元好问传》中,对此进行书写:“晚年尤以著作自任,以金源氏有天下,典章法度几及汉、唐,国亡史作,己所当任。时金国实录在顺天张万户家,乃言于张,愿为撰述,既而为乐夔所沮而止。好问曰:‘不可令一代之迹泯而不传。’乃构亭于家,著述其上,因名曰‘野史’。凡金源君臣遗言往行,采摭所闻,有所得辄以寸纸细字为记录,至百余万言。今所传者有《中州集》及《壬辰杂编》若干卷。年六十八卒。纂修《金史》,多本其所著云。”

这段话内涵丰富。首句之“著作”,不包括诗文而专指编修金史。前加“尤以”二字,旨在说明元好问前期专门致力于诗,至金亡后遂改致力于史。其改变初衷的原因何在?古人将著作分为经、史、子、集四类,等级理念明确。朝廷重视经、史,设置机构官办,而诗文著作等属于集部,是个人行为的产物。在遗山看来,自己的诗在浩如烟海的诗史宝库中,充其量算是锦上添花,而抢救濒临散佚的金代史料,则为雪中送炭,所以在金哀宗从蒙古兵围困的汴京外逃前夕,时任尚书省左司都事的他言于诸相,请以小字誊写《金实录》一册,“随车驾所在,以一马负之。时相虽以为然,而不及行”。官职卑微却提出此越职建议,是因为他有沉痛的前车之鉴:“辽人主盟将二百年,至如南衙不主兵,北司不理民,县长官专用文吏,其间可记之事多矣。泰和中诏修《辽史》,书成,寻有南迁之变。简册散失,世不复见。今人语辽事,至不知起灭凡几主,下者不论也。《通鉴长编》所附见,及《亡辽录》《北顾备问》等书,多敌国诽谤之辞,可尽信耶?正大初,予为史院编修官。当时九朝《实录》已具,正书藏秘阁,副在史院。壬辰喋血之后,又复与《辽书》等矣,可不惜哉!”“百年以来,明君贤相可传后世之事甚多,不三二十年,则世人不复知矣!予所不知者无可奈何,其所知者,忍弃之而不记邪”,由此可知遗山为何“晚年尤以著作自任”。

“国亡史作,己所当任”与“尤以著作自任”似同实异,抉择更为艰难沉重。唐代以来,新朝设置史馆,在前朝编年体《实录》的基础上为前朝纂修纪传体正史已形成定例。遗山遵循惯例,故有“时金国实录在顺天张万户家,乃言于张,愿为撰述”之举,时在顺天幕府的郝经对此记述比《金史》更详:“奏可,方辟馆,为人所沮而止。”由此可知遗山准备修《金史》,且将开馆修史的申请转呈,已得到汗庭的恩准。他还提及辟馆所需的经费预算,王恽《玉堂嘉话》引中统二年(1261年)任翰林国史院翰长王鹗语“元裕之、萧公弼奏用银二千定”,因此后来忽必烈“一见遽以处之太史氏”。

遗山起初所撰《壬辰杂编》等,旨在抢救史料,所谓“成书有作者,起本良在兹”,明确指出此举是为后来史官纂修正史奠定基础。现在“己所当任”,不仅要独自承担浩繁的工程,还要以亡国孤臣的身份代替史官撰写,立场观点不免违逆改仕新朝的权贵,故“为人所沮而止”。能够改变“奏可”决定,想必这一群体势力极大,绝非人们推测的由乐夔所为。金亡后,晚景凄凉的乐夔与遗山、敬铉、王鹗归附张柔门下,张柔、王鹗皆积极支持遗山修史,乐夔深知其情志,不可能寄人篱下还做出如此不近人情之事。《赠答乐丈舜咨》曰:“舟车何地得通津,书疏相忘意更亲。但爱柏台推峭直,岂知梅赋更清新。两都秋色皆乔木,耆旧风流有几人。诗酒陪从约他日,鸡川已许濯缨尘。”据诗来看,乐夔与这位长辈交谊甚厚,不可能别有用心使坏。《金史》言“为乐夔所沮而止”取于元墓大德碑,不必尽信。遗山晚年在家所作《野史亭雨夜感兴》:“私录关赴告,求野或有取。秋兔一寸毫,尽力不易举。衰迟私自惜,忧畏当谁语。展转天未明,幽窗响疏雨。”诗中“忧畏”的对象、程度绝非“六年河朔州,动辄得谤讪”之士可比。

其实遗山之所以修史,并不局限于前人所说的为故国存史,更重要的是希望统治者以儒治国、救世济民。金朝以儒治国,出现了大定、明昌两朝的太平盛世,这是让遗山念念不忘的。蒙古入主中原后,建立草原奴隶制政权,将大量土地人民分给亲属勋贵,武人执政,横征暴敛,滥杀无辜,甚至为防外逃,用烙铁印马的办法“印识人臂”。遗山在《雁门道中书所见》一诗中也有所体现:“金城留旬浃,兀兀醉歌舞。出门览民风,惨惨愁肺腑。去年夏秋旱,七月黍穟吐。一昔营幕来,天明但平土。调度急星火,逋负迫捶楚。网罗方高悬,乐国果何所?食禾有百螣,择肉非一虎。呼天天不闻,感讽复何补?单衣者谁子?贩籴就南府。倾身营一饱,岂乐远服贾?盘盘雁门道,雪涧深以阻。半岭逢驱车,人牛一何苦!”遗山要纂修《金史》为新朝提供借鉴,“惟有《实录》一件,只消亲去顺天府一遭,破三数月功,披节每朝终始及大政事、大善恶,系废兴存亡者为一书,大安及正大事则略补之,此书成,虽溘死道边无恨矣”。

遗山46岁移居冠氏,有“我作野史亭,日与诸君期。相从一笑乐,来事无庸知”之句;67岁移居鹿泉(今属石家庄市),有“明年高筑野史亭,天已安排看山处。多惭不及谢宣城,标出敬亭天一柱”诗句。68岁卒,郝经有诗云,“有书未绝笔,有传未卒业。灵輀已西州,壮心空北阙”“国史兴丧是吾职,义烈不负董狐笔。定襄高寒拓跋国,马舁归来反玄宅。有书有传俱未卒,呜呼先生端可惜”,对其以修史为己任的使命担当及苦心孤诣、赍志以殁的精神表示敬仰。所以说野史亭是遗山“端本既立,确乎不拔,静以养勇,刚以作强”“立心于毁誉失真之后而无所恤,横身于利害相磨之场而莫之避”的载体,是后世在朝代鼎革之际选择求志的光辉范例。(狄宝心)

(责任编辑:卢相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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